世事一场大梦
偶然听到一首歌《大梦》,歌词从日常琐事唱起,在每个人生阶段看起来了不得的那些大事,或者感觉迷茫或特别无奈的事,回头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歌很朴实,也很好听。随即想起苏轼有一首《西江月》,全文如下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琖凄然北望。
也是借着世事,伤秋咏怀来感叹着人生的际遇。在叹息人生无常的时候,又抱有无数希望。
无常
周一时突然听到一个消息,工厂园区的供应商企业的厂长老吴,在凌晨5 点左右因为高血压突发心梗去世了。其实我和他没什么交集,远远的见过几面,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感觉世事无常,尤其是还听说他已经起身穿上了拖鞋,可能是想自救,但是最终却还是倒下了。
一年多之前,有一天几乎没什么消息的大学班级群里突然有人说有个同学猝死了,本来正值壮年时分。几天后,他爱人到我们群里,大家纷纷表示了哀悼之情,然后她发出了一张照片,说是整理遗物时发现,是我们上学时候的班级合照。这个照片很多人可能都找不到了,他还保留的很好,看着照片中他乐呵呵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就如此天人永隔,不胜唏嘘。
去年 4 月底也发生了一件事,晚饭和公司新来的同事一起喝酒,见其喝的较多,就送他回酒店了。第二天上午没到公司,下午去看,发现摔倒在床下,鼾声依旧,但已经无法叫醒。匆忙间找来医生,诊断摔伤脑疝,必须马上开颅手术,并提醒说最好的也可能就是植物人,于是签字马上手术。通知他家里人办理入院等手续时,我们都还比较镇定。后来凌晨他父亲赶到,一边吃着药,一边安慰家里老伴,一边讲着路上的事情,遇上好司机,半夜里到医院也没多收钱,遇到路人帮算卦,说他儿子很快就能好。本来一直忍着悲伤,看到这个情景不禁潸然泪下。不幸中的万幸是开颅手术一切顺利,人也在后面醒了过来,后面经过恢复训练基本上能正常生活。在他住院 ICU 期间,看见里面全是一些昏迷的植物人,其中十之八九都与喝酒脱不了干系。后面的场合大家喝酒都凭自愿,也不让人喝多,当然这是后话。当时也只想感叹人生无常,事后时常想起,如果那天没有吃饭,如果那天没有喝酒,如果那天他不是独住,是不是就完全是另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常呢?
眷恋
这几天看了一本书叫做《我从未如此眷恋人间》,收录的是史铁生,老舍,梁实秋,汪曾祺,郑振铎,季羡林等人的散文,文中体现了对故人的思念,对故乡的怀念,对逝去时光的缅怀,以及对现实生活中的乐趣的满足。开篇是史铁生,以一个访谈体的形式,询问他瘫痪后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最终接受现实。作者没过多讲自己的心态,只说自己当时只想去死。但是自己周围都是多好的人啊,各种家具是怎么来的,手边的物件又是谁送的,周围这么多关心着他的人,这么多暖心的瞬间,有了这些眷恋,怎么能不好好活下去呢?
书里有很多这样的故事,说起来,最爱老舍与汪曾祺的文笔,朴实而又娓娓道来,老舍讲他的四个朋友,有人养着小花猪,有人时间观念特别差爱迟到,有人砚台可以转圈圈,还有人天天喊戒烟,多么鲜活的例子,多么像你和我周围那些“不靠谱”的朋友。而汪曾祺老先生是个明确无疑的吃货,对各种食物,怎么做怎么吃,极尽描述,书中他几乎每一篇文章中写到一些花草鸟虫时,都会讲怎么好吃。而独有一篇没讲吃喝,叫做《一个邮件的复活》,讲的中国邮政专门有一个“无着股”,专门处理那些无法投递的邮件,帮助找到真正的邮递人,将其“复活”的故事,其中也包含了邮局从建国前的中华邮政到建国后人民邮政的变迁与展望。不由想起之前看过的电影《那山那人那狗》,讲述父子间传承邮路的故事,平淡而感人。正是书中这一众动人的小故事,和千千万万的人,组成了这世间的美好,如何不叫人眷念。
徐志摩,林徽因的散文则感觉不那么接地气,更加的自我一些,写作技巧是极好的,但更多的是表达以自我为中心的感受,与老舍等人朴实的文风不同,是另一种风格,有一种骨子里的骄傲在,让人感觉很难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
书中还有很多人的散文,例如丰子恺,怀念李叔同,让人看到了这位弘一大师认真的一面。郑振铎了解的不多,书中的几篇文章倒是特别有韵味,一篇《售书记》将爱书爱学问之人确不得不买书为生的生活冲突描写的惟妙惟肖,也特别令人唏嘘,好在这个时代终于结束了。
作者和文章都要结合着时代来看,现在想着这些人,读他们的文章,发现他们心态平和而美好,善于发现世间美好之处。但是他们大部分其实生活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世间烽火连天,却能沉下心来,还留给我们这些文字,不得不说他们有着强大的内心与博大的胸怀。